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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章 再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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離府內,離川海正在翻閱著一封書信,深沈的眼底逐漸浮現出篤定與釋然。

“爹,陳將軍怎麽說?”

離川海把信遞到離善樸手中,“陳偲遠請我出兵,與他南北夾擊江州,還勸我歸順梁王,一起對抗馬本初。”

“爹已經決定了?”離善樸極快地看過信,擡眼望著父親。

當年離川海與竟武將軍陳偲遠同是前朝重臣,為避嫌疑雖然鮮少來往,但互相敬重,彼此欣賞。

陳偲遠欽佩梁王李宏圖年輕有為,智勇雙全,把獨女嫁他為妻,極力輔佐他成就霸業,並把離川海舉薦給他。

李宏圖本就有心拉攏離川海,只是之前派人前往萼州商談無果,便讓陳偲遠親自修書給他。

離川海並無稱霸天下的野心,心中渴望的僅是保護萼州百姓不受戰亂之苦,但眼下馬本初日益壯大,對萼州城虎視眈眈,將來一場大戰在所難免,與其消極避戰,倒不如追隨明主,搏個天下太平。

離善樸從季州回來,說起當地歸順梁王後,百姓生活安樂,離川海便已經動了歸順之心,此時收到陳偲遠的來信,更加篤定了這個念頭。

“善兒,你可讚同爹歸順梁王,幫著陳偲遠攻下江州?”

“梁王體恤百姓,或可成為一代賢主,解救萬民於水火,兒子自然讚同。況且江州關系到萼州城的糧道,盡早攻下江州,對萼州來說百利而無一害。”

離川海捋著胡子,行至書房親筆回信,表示誠心歸順之意。

午後,他更衣前往軍中備戰,確保萬無一失,留離善樸在府中審閱萼州城內軍備、民生等卷宗,準備呈報給梁王。

日落時分,一個嬌俏的女子出現在離府大門口,身後兩丈之外站著一個粗獷的漢子,門仆忙躬身上前,“唐姑娘。”

“嗯”,唐棣點頭,“你家公子呢?我找他有急事。”

“姑娘稍候,小的去稟報一聲。”門仆不敢怠慢,正要進門去,被唐棣叫住,“我不進去了,叫他出來就好,我要帶他去個地方。”

門仆楞了一瞬,心道這姑娘只來過府上一次,竟然跟公子這般熟識了,真是前所未見。眨眨眼睛回過神來,轉過頭推開府門。

唐棣雙手背在身後,在門前踱著步子,過了兩刻鐘,天都黑了,仍然不見離善樸出來。唐武按耐不住,遠遠地揮手叫她過來,“那小子咋不出來?是不是你上次把他嚇著了?”

正說著,離府的大門突然敞開,離善樸身著冰藍色的直襟長袍走出門口,溫煦貴氣,俊逸出塵。

唐棣心中一喜,快步跑上前去,笑盈盈道:“你怎麽才出來?我都等你半天了,跟我來。”

正說著,泓澄突然自離善樸身後上前一步,“姑娘要帶我家公子去哪兒?”

唐棣眼中的笑意驟然消散,又是這堵冷面人墻,還真把我當女土匪了,怕我吃了你家公子不成!

“保密。”

唐棣不冷不熱地吐出兩個字,抓著離善樸的手腕便走。

離善樸自幼喪母,之後就再也沒被女子觸碰過,雖說有衣袖相隔,並未觸及皮膚,卻仍有些不自在,眼底隱有覆雜的神色閃過,又不好推脫,微低著頭,拘謹地跟著唐棣向前走去。

“姑娘!”泓澄大步追到唐棣身側,唐棣被他煩的不行,翻了個白眼,招手叫唐武過來,把他推到泓澄面前,“我把他押給你,若是你家公子丟了,殺了他便是!”說完拉著離善樸繼續前行。

唐武氣的斜眼瞥著她,口中嘟囔了兩句“你這婆娘”,恨不得用眼神掐死她。

泓澄望著離善樸被唐棣拉著前行的背影有些無奈,以往但凡有年輕女子對著他家公子暗送秋波,只要他冷眼瞥過去,女子十有八九都會知難而退,一兩個膽大的假裝不經意間湊上前來,他沈著臉擋在他家公子身前,女子也定會訕訕離去,唯獨唐棣,任他怎麽擋都擋不住。

更重要的是,泓澄隱約覺得他家公子與以往不同,似乎很享受被這位只見過兩次面的唐姑娘拉著,他識趣地不再言語,與唐武互相瞪了一眼,緊跟在二人身後。

還好此時夜幕已至,唐棣帶著離善樸沿小路而行,否則離大公子與小美人當街牽手而行的香艷畫面,必將成為萼州城街頭巷尾熱議的話題。

四人一路行至離醉春樓後門不遠的茶攤處,唐棣回身道:“你們兩個別跟著了,在這等我們。”

泓澄剛要開口,目光從離善樸的手腕移至他的臉上,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,只靜靜地看著他,等著他的吩咐。

離善樸頓了頓,輕輕點頭,泓澄一臉默然地在茶攤邊找個座位坐了,唐武怕他偷偷跟去,特意坐在他對面,狼臉土匪對上冷面侍衛,空氣中火藥味彌散,一副劍拔弩張之勢。

臨近傍晚,楊君蘭查完自家當鋪的賬務回到從棲山莊,唐玉山本以為他再次偷偷放唐棣下山,回房後會被楊君蘭責罵,躡手躡腳地不敢做聲。

也不知怎的,楊君蘭非但沒有生氣,聞見他一身酒氣,親自取來新的裏衣給他換上,幫他把衣帶系好。

唐玉山受寵若驚,把答應過唐棣,幫她保守秘密的承諾忘得一幹二凈,笑嘻嘻地擁著楊君蘭坐在床邊,把剝好的滿滿一茶盞南瓜子仁送進她手中。

“夫人,閨女相中一個小子,下山找他去了,想把他帶回來,不讓我跟你說。”

楊君蘭眉頭一挑,氣的把南瓜子仁放去一邊,“這丫頭越來越不像話了!婚姻大事,父母之命媒妁之言,哪能由得她自己做主!”

唐玉山見她動了怒,趕忙拉著她的手哄道:“夫人消消氣,咱倆也沒啥父母之命,不也過了這些年。”

不說還好,一說這事楊君蘭就火氣上湧,眼一瞪剛要發作,看著唐玉山鼻梁處還沒完全散去淤青,舒了口氣強壓下怒火,沈聲問,“哪家的小子?”

本以為又是一陣狂風暴雨,沒料想這麽快就雨過天晴了,唐玉山滿臉劫後餘生般的喜悅,笑道:“萼州那個離川海家的。”

“離川海的公子?”

楊君蘭目光一閃,她是侯門千金,自視高人一等,本來當年定好了門當戶對的親事,卻在送親途中被搶進土匪窩,做了壓寨夫人。

如今女兒看上了官家公子,還是離善樸這種遠近聞名,才貌出眾的公子,登時將詩書禮教拋之腦後,眼中的怒意瞬間消散。

想到女兒的出身雖然少了幾分底氣,仍難掩心中喜悅,“閨女大了,也該議親了,瞞著我做什麽?”

唐玉山剛剛情急之下說錯了話,惹的楊君蘭不快,這次考慮再三才道:“閨女害臊唄,要不瞞你幹啥。”

楊君蘭輕哼一聲,“這些年的書總算是沒白讀,還知道害臊!讓唐武跟著點,別被人欺負了。”

唐玉山喜的連連應下,“夫人放心,我讓唐武跟著呢”,他突然沈下臉,冷言道:“誰敢動我唐玉山的閨女,老子撕了他!”

甩掉那兩個跟屁蟲,唐棣心情大好,拉著離善樸的手腕在巷子裏一路狂奔,直到跑的氣喘籲籲才停下,淡淡的月光如銀沙般揮灑,四周一片寂靜,只有絲絲風聲劃過耳畔。

唐棣累的微微弓著身子,一只手捂著胸口,笑眼盈盈地望著離善樸那張俊美的臉,夜色如水,滿天星光,都不及身邊的人風采卓然。

離善樸擡眼望著天上的月亮,心裏有一股說不出的自在愜意,這樣的舒心暢快,無拘無束,他已經好些年沒有感受過了,任由唐棣牽著他的手腕,與她一起向巷子盡頭踱著步子。

“唐姑娘,你要帶我去哪裏?”

“先別問,一會兒你就知道了。”

巷子盡頭空無一人,唐棣在一道暗門上輕敲幾下,占五推門迎二人進去,登上狹長的樓梯直至一間屋子門口,瞥見離善樸被唐棣抓著的手腕,頓了一瞬。

他奉唐玉山之命帶唐棣下山,自然知曉唐棣看上了這位離公子,可這麽快便上了手著實讓他有些驚訝,細細一想,也對,小姐本就不是扭捏的性子。

“小姐,已經按您的吩咐,一切準備妥當。”

“嗯,你去吧,不必過來,晚上我跟唐武一起回去。記住,今晚之事切不可說出去。”

占五領命退去,唐棣四下望了一眼,拉著離善樸快步進房,隨手閂了房門。

待她轉過身,眼前的一幕令她大為驚詫,臨門處一片珠簾如水,在燭火的映照下散發著點點微光。

屋內滿是紅紗幔帳,靠墻擺放著暗紅色床榻,細膩的雕花配上大紅色繡著金絲花紋的寢具,流轉著女子獨有的風流嫵媚,與對面墻上掛的酥.胸半露,衣帶低垂的仕女圖遙相呼應。

正中間擺著一張四腳圓桌,桌上放著瓶菊花釀、一壺清茶、兩支刻花的定窯白瓷杯,一旁的紫銅香爐正冒著縷縷青煙,魅惑的香氣熏得人骨軟筋綿。

唐棣的臉頰瞬間泛起紅霞,這間屋子以前或許是姑娘住的房間,或者,風月場的屋子都是這種風格?她悄悄向離善樸望去,只見他雙手攥著袖口,淡雅的神情逐漸變得僵硬。

“唐姑娘,這裏是何處?為何帶我來此?”離善樸看了眼被唐棣閂住的房門,語速比平時快了幾分。

“這裏是醉春樓。”唐棣看著他局促不安的樣子,掩著口笑出聲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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